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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民主黨「勝選」後的中美關係走向(評估)


從目前美國各種民調來看,川普(Trump)總統繼續連任的可能性似乎在降低。如果他落選,而民主黨參選人拜登(Biden)獲勝今年11月的總統大選,那麼美國的對外、對華政策是否會出現與現在不同的轉變?如果有所變化,具體内容和形式會有哪些?其轉變程度又將是如何?

拜登「勝選」後的對外及對華政策

綜合美國媒體、特別是拜登團隊成員的分析和看法,在對外和對華政策上,拜登政府可能將改變目前美國的一些做法,具體表現可能在:一、改變特朗普政府在對待西方盟友和國際組織上的一些消極舉措,重新建立盟友對美國的信任。拜登發誓要進行多邊合作,重新加入國際協議(如世界氣候協議和TPP)和參與國際組織(如WHO)。爲了應對全球各種(包括來自中國的)危機和挑戰,拜登團隊認爲,美國需要與亞洲和歐洲盟國建立牢固的紐帶,而不是通過貿易和關稅等對衝和疏離它們(“與盟友的密切合作對於成功至關重要”)。拜登還將在貿易、技術和氣候戰略上與歐洲進行更緊密的協調。而特朗普則已經準備(在對美國利益構成威脅時)向包括傳統盟友在內的任何人和國家施加衝擊和制裁,威脅要重新考慮傳統安全關係(如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並對所有這些國家採取貿易制裁行動。美國在亞洲和歐洲的傳統盟友,可能更會歡迎一位提供友誼之手而不是施加關稅威脅的總統。

二、在對中國的認識上,拜登與特朗普有相一致的地方。兩人都說中國以各種方式威脅著美國的安全,因此需要對北京採取強硬態度。拜登已經認識到,自從他2017年1月離開白宮以來,世界已經發生了重要變化,中國已成為更有力量的國際參與者。自1976年毛澤東逝世以來,習近平鞏固了自己過去所沒有的最高(或一切)權力,中國也變得更加富於侵略性,南中國海和香港就是最新的例子。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而且與日趨飄忽的美國相比,中國更有可能繪製長期(至少是未來十年)的可預測路線。對於拜登來說,要應對中國帶來的挑戰,需要對與盟國的關係進行長期投資,這是建立在信任基礎上的關係。而重建這種信任將是拜登政府巨大的外交政策挑戰。

另外,由於民意對中國的不利趨向,拜登在總統競選中沒有也不可能將中國視爲朋友。目前在美國政界,沒有人願意再擁抱“熊貓”了。根據此前皮尤民意測驗,有四分之三的美國人不信任中國。因此, 2020年美國總統競選活動的比拼,就是看誰能更努力地“擊敗”中國這隻熊貓了。

三、雖然,拜登很清楚,美國必須認識到,美中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關係上去。但是,拜登的對華政策將是如何恰當的處理美中對抗,“以使局勢更趨穩定”,而不是“只是製造毫不留情的緊張局勢和向戰爭進軍”。 美中之間出現“沒有災難的競爭”,才是世界現在可以期望的最好方法。拜登總統會拒絕特朗普一直表現出的蘇聯時代的冷戰傾向。拜登團隊認爲,美國國務卿蓬佩歐(Mike Pompeo)最近的新冷戰講話,“是他試圖從前蘇聯那裡拿來的劇本”,不是可行的範例。拜登團隊反對與中國“脫鉤”,甚或與之斷絕關係。不過,美國將不得不認真考慮供應鏈問題,需要重新審視某些過於依賴中國的領域。拜登的對華政策即是:一方面,將通過改變參與度並讓更多國家參與進來的方式,構建一種“中國敘事”來改變中國的行為及其“更惡劣的活動”(這將不是一場容易的挑戰);另一方面,“將出台其他政策要素,提供長期和更好的與中國穩定的機會,如在氣候變化、核擴散、大流行病等方面的合作。這需要與中國進行相當程度的協調。

四、拜登政府的一個首要政策目標,是修復美國。 他了解中國所代表的挑戰的嚴重性,而應對挑戰的最重要因素,則是美國的“國家績效”。過去,美國總是看重或擔憂國際社會對美國在世界上的表現和地位的看法,而對美國自身的建設卻少有投入。比如,美國在教育、基礎設施、技術合作方面沒有投入足夠的資金,美國政體(兩黨政策)的分歧也很大,對冠狀病毒的遏制也沒有獲得預期的成功等等。這種現狀,拜登政府決定將予以改變。也就是說,既要增強美國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也要搞好自身的建設,大幅提高國家績效。

五、在新疆、香港和南中國海等問題上,拜登的立場會顯得非常堅定。他已經發誓要對新疆局勢採取強硬立場(其團隊將中共在新疆的作爲定義為“種族滅絕”),同時指責中國在香港采取的違背中英聯合聲明的舉動(如強推《港版國安法》)。在南海問題上,拜登有明確的決心,繼續在該地區的航行自由和參與活動,並希望將其他國家納入其中。北京在南海製定“九段線”政策,大量增加海軍軍備,實行島礁軍事化。這使得中、美權力不對稱發生變化,中國在印度太平洋擁有的海軍艦艇數量現在比美國的多。美軍擔心,中國將成爲地區性軍事強國,使亞太地區軍事力量失衡。這即是說,拜登當選總統後,美中在南海的博弈不會比現在更差或更緩和。正如拜登的智囊們所指,針對南中國海問題,“中國人一直在抵抗,現在他們更具進攻性” ,“美中雙方立場都在變硬”,“意外戰爭的風險增加了”。

六、在台灣問題上,拜登政府可能會支持重返美國傳統的“一中政策”及兩岸關係“戰略模糊”的立場,即美國支持台灣是爲了“建立有意願者的同盟”,而不是爲了建立“嚴格的戰略陣線”。拜登政府處理美中關係將基於穩定,而不是加劇緊張,正如過去美國兩黨政府對台海衝突的處理方式一樣。美國或希望能夠回到那種傳統的處理方式上去,以恢復平衡。

七、在軍事上,拜登可能會試圖避免美中出現攤牌的局面,傾向於採取更密集的美中對話,比如重建美中常態戰略論壇,而非主張直接軍事對抗。亦即:在進行嚇阻北京威脅台灣的同時,美中需要有更密集的高層國家安全官員對話,雙方需要對各自的利益和意圖有清晰且一致的溝通,明確可能合作的領域,處理歧見,以最小化錯估的風險。美國要中國明確地相信,如北京進犯台灣,美國絕不會撒手不管,且會聯合日本及其他盟友全力阻止,中國會為此付出難以承受的高昂代價。爲阻止北京侵略台灣,拜登政府可能加強與台灣的軍事合作,發展不對稱軍力,改革後備及動員體系,與日本等盟友強化戰備。

中國對拜登的期待與對策

北京對特朗普政府的不可預測性十分惱火,之前美中兩國互關領館和特朗普欲關閉抖音(TiK Tok)和微信應用程序等,讓中國的擔心更加增大。從香港、新疆,再到華為和南中國海,華盛頓對北京的戰綫正在拉長。鑒於此,中國非常關注民主黨候選人拜登的選情,以及他當選後可能的對外及對華政策。儘管中國並不奢望,拜登當選後中美關系會迅速回暖,但這位新總統至少可能會提供重新啟動雙邊對話的機會。中國也很清楚,如果拜登上台,美國會在人權問題上向北京提出更高的要求,甚至施加更大的壓力,但同時也可能與北京尋求更多的對話與合作。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此前就副總理劉鶴將於8月15日同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舉行會晤一事所發表的講話,就最能説明北京對美國今後對華政策的期待,特別是針對拜登當選總統後的美國。王毅講話體現如下幾個要點:一、呼籲美國放棄“對華接觸政策失敗”的論調及重拾冷戰的思維,因爲這完全否定了中美交往幾十年來取得的成果,是不可取的。二、肯定40多年前中美兩國領導人實現跨越太平洋的握手,希望雙方繼續堅持相互尊重、求同存異的原則,並擱置彼此意識形態的差異。三、今天,中美在社會制度等很多方面雖然完全不同,但雙方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改變對方。四、要求美中以對話解決分歧,建立互信。“中國願意與美方開展坦率有效的溝通,准備以冷靜和理智來面對美方的衝動和焦躁”。 中方“隨時可以與美方重啟各層級、各領域的對話機制,任何問題都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談”。中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敦促美國放下“傲慢和偏見”,通過平等和建設性對話,緩解當前的緊張局面,回到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正確軌道。面對中美關系建交以來的最復雜局面,雙方“有必要為中美關系樹立清晰框架:一要明確底線,避免對抗。二要暢通渠道,坦誠對話。三要拒絕脫鉤,保持合作。四要放棄零和,共擔責任”。

結語

如果拜登勝選,美國對外和對華政策雖然可能會進行一定的調整,比如加強進行多邊合作,重新加入和履行國際協議(如世界氣候協議、TPP和伊核協議等)和參與聯合國等國際機制(WHO),以及恢復華盛頓與北京在貿易、技術、安全和軍事領域的對話,(部分地)重回與中國的接觸政策等。但是,拜登政府不會改變與中國對抗及嚇阻北京擴張的基本策略,至少不會讓美中關係迅速回暖,甚至在某些領域(如人權、技術和安全方面)會采取更趨強硬的態度。

拜登當選上台主要面對的問題是:扭轉美國自身制度的衰敗,遏制對手國家(如中、俄等)的進攻性政策和改革全球經濟等等。由於疫情和種族問題疊加而造成的混亂和動蕩,或大大增加美國復蘇的困難,使穩定美國國內的形勢成爲拜登勝選後的第一要務,其次才是謀求推進對外事務。

目前,拜登團隊的理想戰略似乎是,試圖將經濟政策和對外政策結合起來互相促進。在美國國內,新政府或會仿效前統統羅斯福進行根本性改革,大規模基建,以及改革醫保和社會安全網等,同時約束大型壟斷公司。對外以加強和盟友的關系來遏制中、俄等對手國家,通過讓全球經濟更加惠及美國的方式來維持和鞏固美國的世界主導地位。

而中國對拜登政府的期待,則是盡量促使美國回到40年來兩國領導人實現的跨越太平洋的「握手關係」,暢通對話渠道,避免對抗和脫鈎,儘管北京深知美中不可能再完全回到以前的接觸關係上去。

05.09.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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